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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路有孔隧道。早晨的阳光透过山坡密林斜照，隧道赫然一洞，黢黑幽深。车们兴冲冲冲进去，顷刻被吞没踪影。 别无选择。变道靠左，减速至80，跟前车钻进去，洞内灯光通明。走没多深，前车双闪，刹车减速，渐行渐慢，竟完全停止，——塞车了。后视镜可见后车结成长龙。喇叭声在洞中聒噪、回荡。巨无霸、甲虫，乌龟般种种色色车辆在隧道中相跟相随，拥塞难行。不知里面塞了多少车，堵着多少人。不断有车辆扭头跨实线企图加塞变道，卡阻滞塞无法成功。这种猴急车在车龙中很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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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堵隧道，我频发奇想：

所谓人生，就像钻洞。从这头钻进去、从那头冲出来；反复被吞进去、吐岀来。所谓丰富多彩的人生，不过是被不同的洞不断吞噬、吐岀。不是被吞噬在洞中沉沦纠结、就是在挣脱中感受痛苦和煎熬或享受快感和沉迷。

结果是：被永远吞进去，再也不吐出来。或者吐出来一抔灰土，回归大地。

在喜欢打洞这点上，人类跟低等动物没什么不同。好奇好胜，深益求深。有时为了安全，有时纯粹是为了图爽贪欢，而有时则完全出于投机取巧的本能。这种通过打洞超直赶近到达目的地的思维也是人类固有的永远也逃不出去的思维桎梏。

这种思维方式在古代似乎显得更愚莽一些。最典型的代表是愚公。因为太行王屋二山挡路，他竟挖山不止，并决意子子孙孙挖下去，企图搬走二山。现在我们都知道，太行王屋犹在，愚公子孙难寻。他们似乎也并未挖山不止，甚至愚公有无子孙也不得而知。

仔细想想，这种人，但有子孙，注定拉低国人平均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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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纳了闷了，不就是超个简路吗？何以宁可害子子孙孙傻傻挖山，也不肯搬家翻山而去呢？相比之下，像低等动物一样打个洞也比搬山更容易更有希望啊！这脑袋得进多少水？

事实上，我小时候被老师教导着学习“愚公精神”，想来我脑子被注入的水也不少。

隧洞塞满车，三股道三条车龙僵尸般一动不动。断续寸寸挪行，隧道显得特别漫长。跟车半天就是走不动。被憋在洞里，原本需要特别从容、淡定，然很多驾驶人莫名浮躁，不住摁喇叭，不知摁给谁听，有甚卵用。聒噪喇叭声中终于传来警笛嘶鸣。让人瞬间有来了“救星”的快意。可能前方有事故。一辆警务摩托闪着警灯在车测狭窄间隙“呜哇呜哇”驶过，被前方压线变道车挡住。警察小哥驻车下车，呵斥、挥手，压线车在后车谨慎配合下艰难退后归道。

警察继续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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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趋至可见洞口亮光，很多司机下车朝洞口了望。超前望去，汽车红刺刺尾灯闪烁，洞口重卡卡道，车辆连环追尾。“嘀嘀嘀”、“ 哒哒哒”，前车挪动，司机们拉门上车。所有车跨线向右变道。近了，有车钻进搭车胯下，大车小车撞成互相骑乘挤压状，乱作一团，堵塞两股道，只右侧车道可通行。应该有人付出了生命活着伤残的惨痛代价，伤员已经运走，好些警察在现场，一辆大吊车停在洞前正在作业。

洞外大路朝天，十分空旷，车们挤上右道，互不相让，一名交警如拨便秘屎陀陀一样“拨”出一陀陀车辆。逃出去的车一辆辆如同死里逃生般弹射而去，如离弦之箭。

洞的幽深和未知尤须敬畏。就算是供人类同行的洞，也不能莽撞造次。

堵在洞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躲避之处，亦无岔路可行。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这些显而易见的局限原本需要更着意的韧性和耐力，可总有人无视无感，罔顾规则，随性而为，率性而行，习惯性置生死于度外，自作聪明侥幸而动，终罹万一之一，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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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隧道如洞，酷肖人生遭际。而驾车前行跟做人亦大同小异。通天大道，即使是熟门熟路，畅行无阻也须无比小心，谨慎驾驶。进入深山幽洞，前前后后，大车小车、高档车低档车、丑车靓车、快车慢车、旧车新车、表面光鲜车隐形故障车杂糅，狭窄漫长而封闭的隧洞看上去是个通途，貌似是个捷径，其实各色驾驶人充斥，其间不乏无知、无能、简单、冲动、幼稚、急躁的水货憨货莽撞货，加之空间逼窄脆弱，充满未知，危机四伏，须百倍警惕，万分小心。瞎轰油门、滥踩刹车，或一念之差胡打方向盘极易铸成大错。轻则被溅火星火星，重则被无端殃及，实在是“有避无患”啊！

出隧道口，我也有一时也有逃出生天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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